Tuesday, September 30, 2008
Saturday, September 27, 2008
這是我第三次釣到湖鱒。這種魚不太好釣,因為大部份時間它們都躲在湖水深處。很少在河裡出現。這算是一個例外。
我第一次釣到湖鱒,是在阿拉斯加,大概十年前吧。我和三家朋友飛到阿拉斯加的安克拉治,租了車子到處遊覽。夏天裡,在極北地區的太陽幾乎是不落的。某日清晨兩點,我們開到一個湖邊,天還是亮著呢。我趁大家停車休息的時候,拿了魚竿就到湖邊甩假餌。第一竿就有魚咬。第二竿下去,乖乖,拉出一條好大的一條魚。興奮的我把魚拿去給太太看。她也嚇了一跳。阿拉斯加不愧是釣者天堂。隨便一個湖就有水怪型的大魚。這下好了,我們在荒郊野地,也沒有炊具,怎麼是好?我心生一計:開車去不遠的Valdez!Valdez 是個海港,北極圈內所產的石油,經過八百哩的凍原輸油管,就在 Valdez 上油輪運往美國本土。
我們到了Valdez, 果然有中國餐館。是韓國人開的。我們委託餐館大廚替我們料理。他也欣然同意。於是那條特大號的湖鱒就變成了韓國式的清蒸魚。魚肉是淡橘黃色的,鮮美無比。我們七個人吃,都還吃不完。多年後,我們朋友談起,依然回味不已。
Wednesday, September 24, 2008
道德入殮之後
古老的東方蔓延著瘟疫
--不該死的死了
不該活的都還活著--
這塊土地患了黑死病
天地不再需要良知
感染之後 良知
已經毒化到成本之下
我們不再害怕黑暗--
因為沒有眼睛
沒有嘴巴--
因為萬言難盡
我們不怕死亡--
因為黑心早已腐爛
--而手 還緊抓著鈔票
乳牛是僅存的誠實
潔白如嬰兒白骨的白
我們披著壽衣
謊言比陰謀更加黑暗
蓄意的我們出軌
傾銷一輩子的謊言
炭疽夜化成奶粉
現代的黑死病灶
和地獄一樣厚黑
JMTMD
9/24/08 初稿
Sunday, September 14, 2008
老蔡
在我認識的人裡,老蔡是個異數。他有驚人的毅力,也是我首次看到的一位能把物理自熱門唸到冷門的悲劇性人物。六零年代初期,在楊振寧、李政道的旋風下,有志男兒個個投身物理、化學的行列。師大教育系畢業的他,也毅然決然的投入這股洪流,放棄在鄉下教書的職位,來美另起爐灶。他從大一唸起,追求物理的頂峰。我認識他的時候,他已經算是老留學生了。我在化工系唸碩士,而他早已叩著理論物理博士的大門。他的年紀不屬於我的時代,但是我們同租一棟離校不遠的小閣樓,所以也算同窗了兩年。老蔡非絕頂聰明,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的,加上濃重的臺灣鄉音,給人一種遲鈍的錯覺。十年寒窗的磨煉,使他看來更具有父執輩的穩重。
我認為,搞理論科學的人,要有點天賦。等而次之的才唸工程。但是,我對老蔡的才華始終抱著懷疑的態度。可是他對物理的執著,令人欽佩。每每想起他,眼前就浮現一個戴黑框眼鏡、理小平頭、刮得一臉青皮、只穿內衣褲的人,在沒有冷氣的房間裡伏案苦讀的影像。他不像物理博士候選人,粗壯的身材,倒像一個殷實的莊稼漢。有一次我看到他面對書本,苦苦思索的模樣,引起我的好奇。我說︰你不是在想結婚吧﹖他說︰唉,書中自有顏如玉啊!我走近一看,原來是Maxwell 磁場論的一部份。我說﹐這不是一百年前的老東西嗎﹖他回答︰基礎打結實了,才能平地起高樓呀﹗
老蔡十年沒有回家。這是我覺得不可思議的一件事。我想,一方面是他經濟拮据,一方面也是『衣錦方還鄉』的心理作祟。老蔡的家境不好,除了弟妹,家中只有一位老母。當年他捨臺大而唸師大,是他的一個遺憾。老蔡縮衣節食,除了暑假去賭城打工,平日還在中餐館『華苑』洗盤子。為的就是要省下一點錢能寄回家裡。他曾對我說,他每天的生活費只要美金一元。『天之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智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…』老蔡這麼自我解嘲。
老蔡雖然克己,可是他並非是一毛不拔的人物。一九七一年,保釣事件鬧得如火如荼,校園裡也掀起了保釣熱潮。同學會辦示威遊行、貼海報、拒買日貨、聯名上書抗議,老蔡也放下物理,走入街頭,面紅脖子粗的搖旗吶喊。在一次校際的捐款活動裡,我親眼看到老蔡慷慨激昂的認捐一百元。『你瘋了﹗』我知道這是他三個月的生活費。他紅著雙眼大聲的說:『我們的國土是不能讓日本人侵犯的﹗』保釣學運之後,老蔡像是縮水的青蛙,兩個眼袋又大又黑。他的話更少了。後來才知道,是他母親病了。而且病得不輕。
理論物理不需要做實驗,但這是榨純腦汁的行業。老蔡的論文寫了又改,改了又寫。兩年下來,他不急,連我都替他著急。某些左派學生還刻意散佈謠言,說他是國民黨派來的職業學生。他這個博士候選人,足足苦候了五年。在這期間裡,我曾勸他,算了,就拿個物理碩士,馬上出去找事,賺點錢,日子也會好過一點。他都不為所動。『博士論文,本來就是須要有新的創見啊﹗』他說。他最後終於拿到了博士學位。那是我離開學校一年後的事情。
『我這博士學位,可是貨真價實的哩﹗』他自豪的說。
老蔡始終沒有衣錦還鄉。物理系這個熱門,十年輪轉,也被圖書館系、電腦資訊系所取代。而他還是潛心於物理的世界。他畢業以後,人浮於事,他沉淪了幾年,在系裡替他的教授打雜,也幹過粗活。最後,他在丹佛的某個小學院裡找到一個臨時的教職,不甚得志。這時候他已結婚,他的那一半是位賢淑、不多話、也不懂物理的女人。幾年前,我去看他。相見甚歡。我們說起從前,談那些很近又很遠的日子。回憶著反共、保釣、學業、事業…那些好像很有意義,卻又毫無意義的奮鬥。聊著聊著,突然間,大家都安靜下來。西斜的陽光使房間更顯得黯淡。他看著遠方,緩緩的說:『Joe ,你知道,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,就是沒有在我母親病重的時候回去看她…連越洋電話都沒…』他的聲音沙啞了。他把頭轉過去,靠在他太太的肩膀,輕輕的抽泣著。我看到一頭灰髮、一個我所不曾見過的老蔡。往日,化為一個南臺灣的玄衣老婆婆。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看到老蔡。
在那之後他又搬了幾次家,我們就失去聯繫。聽說他已隱退。我也沒有刻意的想要找他,因為我了解––關於我,關於他,關於江渚漁樵、秋月春風。老蔡是一個時代的縮影,一個失落的夢;在褪色的前夕,我把他寫成一個註腳。
9/14/2008 初稿
<<喜菡文學網佳作 (9/27/2008)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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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riday, September 12, 20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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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你曾在那裡
因為我撿到你的影子
在潮聲和蟬聲淹沒的孤島
往日的餘燼猶溫
-- 而風聲已遠
你的影子 使我引頸
遠眺終結的方向
是否你曾留下幾許水痕
我側耳
傾聽彼岸風裡你遺落的蹄聲
寫在《老蔡》之前‧試調前弦
<<這首詩被喜菡文學網選為佳作(9/20/2008)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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